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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尘埃(短篇小说)

    时间:2020-06-17 04:32:50 来源:职场写作网 本文已影响 职场写作网手机站

    荒儿没想到软软会来。她逆流穿过人群,看见软软穿一件红花长棉袍站在宾馆门口张望。

    荒儿跑过去,拥抱着软软:“你在寻他。”

    软软说:“等你呢。”

    荒儿笑着把软软放开,好像好久没见了似的打量着她,说:“你吸引了所有先生的目光。”

    “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。”

    “我已经给你占了最好的位置,看你那一瓢。”

    软软哼了一声:“你明知道,我说的是大河。”

    荒儿也哼了一声:“如果你能正视李康洋,就不会一直活在他的尘埃下。”

    “为什么不像大河一样说阴影?”

    “阴影太大,知道在,还可避,尘埃呢,到处都在,也可到处不在。如果你想和大河继续过下去,你必得让李康洋走开。”

    软软说:“大河给你说的?”

    荒儿笑说:“何处尘埃。”

    软软相信自己的感觉,荒儿和大河之间肯定有什么。有一段时间没联系的荒儿突然发微信给她,说李康洋要在妇科学术年会上讲课并做手术演示,问她想不想看看他。软软就疑惑,这个李康洋,她从没有对荒儿说过。她平日讳莫如深,荒儿凭什么给她发这样的微信。除了大河,谁会告诉她呢。软软手挽着荒儿,心里却不了然。她又不得不佩服荒儿的说法,李康洋的确像尘埃,一直在她身边,淹没她。他曾用帅气和才华淹没她的青春,也用背叛与污辱淹没她这许多年。

    软软是一个市级报社的记者,也算是见过世面的,但是穿过容纳上千人的大会堂,在妇产科医生们的注目下走向第二排时,心里还是有一些怯意,好像别人知道她不是医生,只是混进来看李康洋。她想快速走过去,荒儿却拉着她挺胸收腹从从容容,她也慢下来,尽量让自己优雅地穿过那些眼光。她恍惚觉得李康洋的眼光也在其中,软软一下让自己冷下来。

    五星级宾馆的大会议室富丽堂皇,四川省第十八届妇产科学术年会,在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,排场十足。“李康洋第三个开讲。”荒儿说。软软侧脸看荒儿,荒儿的眼睛亮亮的,额头都在发光。“学术也能像春药吗?”软软问。

    荒儿转脸一笑,软软看见她脸上荡漾开的红晕。软软一下想起多年前的一次聚会,大河敬荒儿酒,说一个人能让一座城市温暖。荒儿的脸上就有这种荡漾的红晕,当时她怎么就没想到他们在说彼此呢,还傻乎乎问荒儿,心中有没有其他人可以温暖一座城。荒儿说有,不仅是一座城,而是整个北方。她竟然相信了。真蠢。

    荒儿说:“大记者,你看到的是真相。”荒儿的话模棱两可,她不知道她的话正击中软软的回忆。

    两个紧挨在一起的人,心却是星星之间的距离。

    “你看到李康洋了吗?”

    “不想看。”软软说的是真心话,她不想看。十八年过去了,她恨的那个人还是二十八岁的样子。软软也很不喜欢荒儿说李康洋的名字,说得这么顺畅。从她把拥抱在一起的两个小瓷人当着李康洋的面摔得稀烂,嘶声叫骂:“李——康——洋,提你的名字都恶心。”溅起的碎片伤了李康洋的眉骨,李康洋流血的脸表情淡定,带着一點居高临下的蔑视,软软就不再那么轻易地说李康洋的名字了。给大河讲李康洋时,她只说一个他字,大河也只说一个他字。就是在吵架的时候,大河也不提李康洋的名字,只说他对她影响至深,说她活在他的阴影里。

    “大记者想转行当医生了。”荒儿调侃到。软软往前排看了一下,有空着的位置,都摆了座签,没有李康洋的名字。转身往后看,她看见许多眼睛,医生们的眼睛,都像荒儿一样蛮有兴致地望着前排。夹杂在女人当中的男医生不多,软软一个一个扫过去,发现自己还在年轻的人当中寻找,就苦笑了一下。

    他在哪?那个该死的混蛋李康洋。荒儿在和她旁边的一个男人说话,他们的声音很低,软软觉得那个男人在问她是谁。软软能感觉到荒儿很快地融入同类当中,而她始终有一种在众人面前裸露的感觉,好像别人都知道她曾经被这会场里面的一个男人抛弃。

    “他来了。”荒儿说。软软以为荒儿说李康洋。荒儿眼光闪烁,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走过女医生们热络的眼光,一路都是与他问好的声音。前排的男人们也一起站起来,向男人点头。坐在过道边一个微微发福的男医生握住男人的手,把他带到前排中间的位置上。“江尔杰”——软软看见座签上的名字。

    “江尔杰是谁?”软软问,觉得这会有点意思。

    “男一号。”荒儿说。

    “我怎么没感觉到男一号的气场。”

    “菩提本无树,何处惹尘埃。菩提本是树,到处惹尘埃。自选。”荒儿知道软软近段时间与佛教缠上了,卖弄了一句偈语。

    江尔杰正好坐在荒儿前面。会议还没正式开始,因为江尔杰的到来,有一阵骚动。江尔杰身边的位置空着,正好给那些想和他套近乎的人留出一个位置。来来往往了好一阵,还有人递了名片。荒儿手心里也捏着一张名片,想递过去,心跳加快了点,瞅了个空,叫了一声江教授。江尔杰微微侧身点了一下头。

    荒儿知道软软在看她,也知道另一边的男同学也在看她,她来不及更多思考,就走到前排,递了一张名片给江尔杰,正想说点什么,被一个年轻些的平头男人打断了:“江教授在讲课之前,不想分心。你有问题下来请教。”

    荒儿忙说:“江教授,我托人给你带过一本书,不知是否收到。”

    江尔杰淡淡地说:“收到的书太多了。下来说吧。”

    “您是我长篇小说中指引向上的人物原型。”荒儿的倔劲上来了,把这话说了才退到后排的位置上。她不求他什么,只是想告诉他,她曾经把他作为一个理想表达过,仅此而已。

    荒儿发现了软软探究的目光,她不给她回应。也知道男同学想问她,就偏正襟危坐不理人。江尔杰翻了翻她的名片,转过身说:“混到中国作协了。”

    荒儿脱口说:“你也混到了。”说过就后悔,怎么这样说话呢。

    江尔杰笑说:“我真是混进去的。”

    荒儿说:“江教授言过了,以你名震医界的名气,中国作协因你而自豪呢。”

    江尔杰笑了一下说:“把你的书再寄给我。”旁边殷勤的平头男人给了荒儿一张名片,江尔杰的,中国工程院院士,后面还有一长串头衔。

    荒儿拿住名片,手心发热,心里更热。男同学呛了她一句,说:“牛哦,给男一号搭上了,以后发论文不愁啦。”

    荒儿说:“俗。”

    软软一直看着荒儿,然后附在她耳边,说:“其华灼灼。”

    荒儿说:“那你如火烈烈。”两个人互相看看都尴尬地笑了。有些语言可以还原已经丢失的历史细节,两个人的对话,让她们想起某些不愿意想起的事。

    多年前的春天,单身的大河带着三个女人出去玩,大河兴奋异常,又是吟诗又是唱。那个时候软软和宜兰还只是大河的粉丝,荒儿想撮合大河和她们其中之一。一路上荒儿都说女朋友们的好,说软软是桃花,“其华灼灼”,说温柔的女子宜兰,是“梨花一枝带春雨”。大河说好花都是她们了,你是什么呢。荒儿说她就是油菜花。大河看了看原野,油菜花铺天盖地,明媚的春光中,菜花黄得炫目,就说:“如火烈烈。”好一段时间她们都用其华灼灼、梨花带雨、如火烈烈戏称对方。大河终究是好色的男人,选了其华灼灼的软软。进入婚姻的软软首先把梨花带雨的宜兰排除在朋友之外,有意无意地不愿大河和荒儿有过多的接触。荒儿喜欢写作,最先还要靠软软的关系在本地报纸发一发,后来荒儿越走越远。荒儿看重大河身上“一簑烟雨任平生”的自在豁达,总说他能写出好东西来。大河写了长篇,让荒儿看。荒儿看了,兴奋地约大河喝酒,当然叫上软软,因为软软对大河的信任基于一丈之内。荒儿说大河会凭借这个作品一炮走红,软软说:“灌汤包。我就没发现他的有什么好,糙。”大河说:“我的作品,一般人看不到它的好。”荒儿说:“软软还是看到了,糙了点,但是有一种生机勃勃,换一种说法是拙朴有质地。北宋细瓷精美,殷商青铜狞厉,都是一种美。”软软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:“荒儿你太有才了,我喜欢你。大河,你喜欢吗?”大河说:“惺惺相惜。”软软点着大河的心,说:“好一个惺惺相惜。别当我是傻瓜,知道你心里那点……”荒儿不待她说完,又说:“不过,像你人一样,汪洋恣肆惯了,缺少一点节制,作品的结构有点问题。”大河点头。软软却不愿意大河在荒儿面前屈下,说:“自成一体,才有新鲜感。我们大河是天才,自然流出就好,不需要压制。”荒儿笑。大河说:“软软,你可不可以不说话。”软软说:“哦,我影响了你们,那我走了,免得遮了荒儿的光芒。”大河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,说:“你心里有魔。”荒儿怕她们吵起来,以搞笑的长声调说:“软软,其华灼灼的软软,谁敢与你争辉?冰雪聪明的一个人,你该是自信满满。罢了罢了,以后少和你们混了。”

    荒儿知道软软已经和大河分居,她也知道软软爱着大河,大河在乎软软。但大河说,软软如果不去除心魔,他们只能好几天,又得陷入不信任的泥潭里去。信任危机,让生活每向前一步都要费尽口舌。大河说重要的是心累,累得活着都没意思了。荒儿想不出什么样的女人能配上大河,也想不出什么样的男人够格当软软的丈夫,只有他们俩才是合适的。大河说软软的心魔是第一次婚姻的重创,那么只有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那个叫李康洋的人时,也许会解开心魔吧。荒儿说如果她还爱李康洋呢?大河说,如果还爱,说明他和软软之间已经走到尽头。你会放手吗?大河说不放就是找死了。恰好荒儿接到十八届妇科学术年会,在会议议程上看到李康洋的名字,她给同学打听了一下,这个李康洋正是软软的第一任丈夫李康洋。荒儿就给软软发了一条微信,让她来。

    大会开始了,主持人宣布江尔杰致辞。无非是成功圆满之类的祝贺,软软看不出荒儿心中的男一号有什么过人之处。看到荒儿脸上挂着的那份崇敬与自豪,软软想菩提本无树吧,尘埃自惹。江尔杰开始讲课,讲内膜异位干细胞标志的表达。软软开始听天书,听到一阵阵手机的拍照声,觉得无聊,开始寻找李康洋。前排的男人她一个一个看过去,没有。李康洋没来吗?她留下来还有意义吗?软软想给荒儿说要走,荒儿的样子是怕漏听江尔杰的一个字,软软只得等江尔杰讲完。她忽然觉得也许可以写一篇报道,便拿出相机转身往后拍照。她看到上千双眼睛,虔诚而专注地盯住讲课的江尔杰,软软忽然就体会到一种神圣,科学的神圣。因为大河的原因,她参加过多次艺术家们的会议,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目光。所有的医生讲课都是这样吗?荒儿为医生时是否也有一种不可冒犯的神圣。李康洋呢?他会像江尔杰一样得到荒儿们的崇拜么?

    江尔杰的课讲完了,雷鸣般的掌声。荒儿对着江尔杰一阵狂拍。江尔杰现在就坐在她的前面。接着讲课的是一个很有激情的男人。男同學又呛她一下,说这个男人比江尔杰更年轻且懂女人。荒儿只是笑,懒得和男同学说。男人的课件有许多插图,他绘声绘色地说,什么是女人,女人就是雌激素。荒儿觉得这个说法哗众取宠,眼睛落在前面江尔杰的身上,看江尔杰在整理收到的名片。荒儿心里喜悦,想到小说里的那个江尔杰,承担起她对生活的所有倾诉,他对她而言是一个神,一个永远向上指着的神。荒儿觉得这个神坐在她的面前,他的头、他的眼、他的眉、他的手都在自己眼前,荒儿心里满满的感动,鼻子里满满的酸。

    “他会来吗?”软软问。

    荒儿没有听到。软软问荒儿:“李康洋真来吗?”

    荒儿不自然地笑了一下:“他不是来了吗?”

    “在哪?”

    “台上旁边的导课人位置。你真没看到?”荒儿不解地问软软。

    “李康洋”,软软抽了一口凉气,看到台上有三个人坐着,其中一个叫李康洋,这是他吗?那个清瘦的有一双大眼睛的李康洋,现在台上坐着那个男人,有一双鱼泡眼,头顶秃了,脸上的肌肉松弛。

    软软说:“荒儿你太残酷了。”

    荒儿说:“人生本来如此嘛。岁月是把杀猪刀,你不知道啊。江尔杰也老了,但我觉得他老了才能担起男一号的角色。”

    软软不理她,独自伏在桌上哭了。荒儿看李康洋,李康洋坐得直直的,面带微笑,看得出来信心满满。软软怎么就觉得他那么不堪呢。荒儿收回眼光,落在江尔杰身上,她看到他撕碎一些东西,桌子上也有杏黄的碎片,那是她名片的颜色。她想看清楚是否是自己的名片,江尔杰把碎片揉在一起全都放进座签里面,留一片杏黄在外飞着。荒儿觉得自己是飞上天又断线的风筝,急速往下栽。她往男同学身边挪了挪,怕男同学看见男一号撕了她的名片,但她又觉得男同学已经看见了,眼光还落在扎人的杏黄上,对了,男同学的嘴角已经露出嘲讽的样子。荒儿对男同学说:“昨晚没休息好,眼睛涩。”男同学眉毛一扬说:“想多了吧。”荒儿觉得男同学特别可恶,说话有所指,就说:“男人在妇科这个专业,很容易混出头啊,你看看前排坐的都是男的,你不久也坐上去。”男同学却说:“坐在后排好看戏啊。”

    荒儿觉得男同学的话句句都是刺,只得把头低下来,眼光却躲不开那一片杏黄。江尔杰的手插进头发里,顺了一下,荒儿看到跟着他的手飞下来的一两片头屑粘在他藏蓝的西服上,特别扎眼。荒儿告诫自己此江尔杰不是她小说中的江尔杰。对了,小说中的江尔杰,不会对他说“混”字。一个研究生样的女生坐到江尔杰旁边,荒儿听到她问多囊卵巢综合征。江尔杰的眼光一直落在女生青春的脸上,荒儿觉得他的眼光里有种损伤的东西。

    男同学又说:“看,看,看,天下男人都一样。”

    荒儿不想接他的话,手里攥紧江尔杰的名片,想要不要同样的撕了他的名片,然后抛在他身上。荒儿笑了一下自嘲荒唐,又用力地握了一下软软的手,给软软打气,实则是为自己打气。江尔杰撕了她的名片,有什么影响呢?夜晚照样来临,明天太阳照常升起,她一样上班,接待明天必定要来的病人。

    李康洋开始上场了。男同学说:“真有意思,谢小白为李康洋当导课人。”荒儿不知道男同学又想报什么新闻,她已经没兴趣要去追问。男同学在省城一家铁路医院当妇科医生,但是全省妇科医生的故事,他都知道似的,八卦多如牛毛。也许明天自己也会成为他的八卦对象。江尔杰撕了她名片,竟然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撕了她的名片。荒儿的眼光又落在那片杏黄上,心又被扎了一下。

    李康洋的课讲得并不好,声音是向内的,没一点起伏,有些字含混不清,还老是重复“好不好”。荒儿对软软说:“真没什么了不起,了不起都是我们送他们的。”

    软软平静地说:“二十年啊。”

    “李康洋这样的人多了,不过是站在更高的平台上,所以才有了发言权。到晚上还不是打呼噜,晨起便秘、咳嗽、咯痰、阳痿。”

    荒兒的话让软软笑了,说:“你真恶毒。男一号也一样啊。”

    “男一号又不是神,人都一样。”荒儿轻飘飘地说,那片杏黄,不那么刺激她的眼睛了。

    李康洋开始展示腹腔镜下淋巴清扫手术,灵巧的超声刀,想到哪去到哪,像剥树皮一样,一根根的血管、神经、淋巴如树枝清晰可见,熟练与精湛引来一片哇哇的赞叹声。荒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子屏,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。软软抓住荒儿的手,越来越紧,后来闭上眼睛说:“医生真可怕,如此血腥,还如此津津有味。”

    荒儿想起与软软的争论,软软曾问过荒儿,手术刀切开病人皮肤的时候,会不会手软,该有多冷血才能切下去。荒儿说切是为了救。大河说抛开结果,只说过程,与江湖上的一刀封喉差不多。荒儿争不过他们,可是每每拿住手术刀的时候,总会想到大河的话,就把刀递给了助手。现在当着大家演示手术的李康洋,绝不会想到在台下还有不敢看手术的人。李康洋站在屏幕旁边,人还是先前的人,但腰背挺直了,神气乍现。

    李康洋的手术结束,谢小白作总结。男同学说:“谢小白恨死了李康洋。巴不得他出洋相呢。”

    荒儿只要接上一句话,男同学必然会从头开始讲故事。荒儿没心情听,把头靠在软软肩上,不给男同学继续说下去的机会。这个时候江尔杰带头鼓掌,说:“看李康洋教授的腔镜手术,不仅是技术的完美,更是一次艺术的洗礼。长江后浪推前浪,妇科学这个领域后继有人了。”

    江尔杰的腔镜手术不如李康洋,但是江尔杰的话无懈可击。荒儿由衷地给了掌声。接下来是提问时间,医生们在临床中遇到的问题都可以向前排的教授们提问。软软争取到一个提问的机会:“请问李康洋教授,你在做手术的时候,想没想过手术刀下的是人?”

    李康洋看着软软,好一阵没回过神,说:“这个问题,我想请我最尊敬的江尔杰教授回答。好不好?他丰富的人文涵养一定让你信服。好不好?”

    软软不客气地说:“李康洋教授,你做手术的时候,是他人代你思想吗?”

    荒儿拖了一下软软,说:“嘴下留情。”

    李康洋说:“做手术的时候,什么都没想。好不好?只求光滑、干净、顺利、少损伤。好不好?”

    又是掌声。这次的掌声很长,好像知道软软不是医生,知道她在为难李康洋,医生们必须为李康洋扎起。

    软软说:“李康洋更出名了。”

    荒儿说:“差不多你推了他一把。”

    上午的会议结束了。医生们蜂拥到大咖们的身边,说一些恭维的话,更多的是提问。软软走到李康洋身边,问:“记得我吗?”李康洋说:“你是哪个医院?”

    软软讪笑,说:“尘埃医院。”

    李康洋没听清,又回答其他人的问题了。

    软软寻找荒儿,荒儿在和男同学告别。荒儿其实一直在等男同学离开,男同学说要请她吃饭,荒儿说她已经约了人了。男同学说:“不会是约了男一号吧。”荒儿装没听见,离开男同学走到软软面前。软软说:“谢谢你,荒儿,李康洋的手术结束了,李康洋在我这里也结束了,大河在等我们饭。”

    荒儿说:“不见最好,一见梦破了。”

    软软说:“你不是希望破吗?”

    荒儿哦了一声,走到江尔杰的座签旁边,看那张刺眼的杏黄,不是她的名片。

    不是。

    江尔杰离开人群的时候,特意对她说了一声:“等着你寄书来。”

    荒儿真想抽自己耳光,所有的想与不想全都是妄想。何处尘埃,到处尘埃,都在心里罢了。

    书寄与不寄?

    荒儿和软软挽着手离开大会堂,脚步轻快,留下什么,带走什么,她们各自清楚。

    责任编辑 刘遥乐